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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論析小說《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中所蘊含的人道主義情懷
《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以其飽含對人性堅韌和善良的禮贊的主題意蘊體現了文學與人道主義的統一,下面是小編搜集整理的一篇探究其中人道主義情懷的論文范文,供大家閱讀查看。
前言
20世紀80年代中期,"新寫實小說";以其敘事情感的灰色調、作家態(tài)度的"零度介入";、展示生活的"原生態(tài)";等鮮明的創(chuàng)作特征登上文壇,影響力綿延至今。
劉恒作為"新寫實小說";的代表作家,更是把對普通人生存困境的描摹和審視作為小說創(chuàng)作的焦點,其在90年代末創(chuàng)作的中篇小說《貧嘴張大民
2、的幸福生活》仍將目光聚焦于普通人瑣碎困窘的日常生活,卻沒有延續(xù)新寫實小說固有的灰色調,而是以冷靜的思考、悲憫的眼光、綿密的敘事描摹和關照普通人在生存困境中對幸福的追尋,使作品流露出深刻的人道主義情懷。本文將從文本細讀出發(fā),由主題意蘊、情懷表達兩個方面切入,具體論析小說中所蘊含的人道主義情懷,從而進一步闡釋作者在此情懷下對現實生活中的社會問題、底層百姓的精神狀態(tài)所進行的批判式書寫。
一、主題意蘊:生存困境下的堅韌不屈與脈脈溫情
文學是人學,對人的關懷是文學永恒不變的母題。而人道主義則是"一種從人性、人道的立場出發(fā),以善和愛為核心,以人為本,重視人的生存、權利、尊嚴、價
3、值,以人的自由、幸福和發(fā)展為最高目標,具有人類性、普世性觀念(如自由、平等、下載、和平、寬容、同情等)的倫理思想或思想體系";。
從這個意義上看,文學創(chuàng)作與人道主義緊密相連、不可分割:文學是人道主義的重要表達方式,人道主義則是文學作品的重要主題意蘊和作家應該擁有的創(chuàng)作情懷。這種"以善和愛為核心";、"重視人的生存、權利、尊嚴、價值";的人道主義情懷在《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以下簡稱為《貧》)中作為主題意蘊得到了鮮明體現,即:面對生活困境和生存焦慮,普通人在庸常生活中的堅韌不屈與脈脈溫情。
小說圍繞著張大民一家的生活展開敘述。這是一個生活困窘的大家庭:一家八口同住在
4、一間16平方米左右的房屋里,父親早逝、母親多病,兄弟姐妹迫于生活壓力多生嫌隙、爭吵不斷然而,面對著這種生存焦慮,作為大哥的張大民并沒有悲觀絕望,而是樂觀向上、堅韌不屈:他善良、真誠地對待愛情和婚姻,厚著臉皮靠"耍貧嘴";安慰失戀的劉云芳,最終抱得美人歸;他本著"少花錢多辦事";的原則把婚后一家老小的起居問題安排停妥,又在兒子出生后以自己被鄰居暴打為代價換來了能容納一家三口的小屋;他承擔起作為大哥的責任,勸導、警告婚姻亮紅燈的弟弟三民,又不計前嫌地幫忙解決妹妹二民的家庭問題平凡的小人物張大民卻擁有著生活的大智慧,他從未被生存困窘打倒,而是以達觀的心態(tài)看待生存中的一切危難和困苦,享受著自己的"幸福
5、生活";。正如有學者所評:"張大民用他樸素的生存意識譜寫了一曲凱歌。";
他被生存壓迫卻仍然熱愛生活,并在對生存進行的一系列抗爭中找到了自身的尊嚴和價值,最終定義了自己的生存哲學:"有人槍斃你,沒轍了,你再死,死就死了。沒人槍斃你,你就活著,好好活著。";
面對苦難堅韌不屈地活著,是中國普通老百姓,尤其是處于社會底層的小人物普遍遵循的人生觀和生存智慧,這種樸素的生存哲學用人道主義接通了生命存在的意義,而這種面對生存困境達觀、堅韌的態(tài)度,"是人對生命尊重的一種表現,是人對人進一步理解的表現,其中蘊含著深刻的人道主義情懷";。
《貧》的主題意蘊亦飽含著人與
6、人之間的脈脈溫情。張大民與李云芳雖為貧賤夫妻卻能夠百事"樂";,在李云芳的眼里,丈夫"耍貧嘴都耍到她的心坎兒和胳肢窩里去,多難的事聽著也不難了";;外地人李木勺和二民吵歸吵打歸打,最終仍然在大哥的耐心勸說下就醫(yī)治療,和好如初,并毫不吝嗇地報答家人;四民查出絕癥后,以對侄子小樹的疼愛寄托自己對生的渴望、對家庭的牽掛;母親老年癡呆走失后,全家人焦急萬分以致爭吵、悔恨、痛哭,母親歸來后大民又重新擔起責任,照顧小孩兒一樣無常的母親;被大民調侃為腰圍四尺八的亮子媽在這場紛爭中反而罵自己的兒子,把石榴樹讓給了大民蓋房,令人忍俊不禁平凡而忠貞的愛情、血濃于水的親情、無怨無悔踐行的孝道、人際交往中的體諒與同情
7、,生活的艱難和生存的苦難并沒有磨光人性中的善和愛,人與人之間的脈脈溫情仍然在細節(jié)處熠熠生輝,這是張大民窘迫生活的"幸福";所在,亦是作者以悲憫的眼光對生存進行追問、對生活進行思考后得出的答案。
二、情懷表達:"生活流";中的"含淚微笑";
主題意蘊的設置亦決定了小說文本對人道主義情懷采取相應的表達方式。為了表現這種人道主義情懷,劉恒站在平民立場上對生存進行冷靜的審視與思考,以悲憫的眼光觀詳平凡小人物在生活困境中的堅守與掙扎,以綿密真實的敘事方式描摹生活原態(tài),最終呈現出于"生活流";中"含淚微笑";的藝術魅力。
(一)庸常而真實的"生活流";敘事
8、
還原生活本真、展示生活的原生態(tài)是新寫實小說的創(chuàng)作特質,《貧》沿襲了這一特質,在文本中形成了一連串瑣碎小事組成的"生活流";:張大民由于結婚需對家中布局進行重新布置;三民娶妻后兩對夫婦間私生活不便產生糾紛;為了讓云芳"下奶";大民買葷菜為她補充營養(yǎng)引起二民的不滿,致使兄妹爭吵;五民考上大學后一家人為分擔學費產生分歧王安憶曾在一次講演中說:"小說不是現實,它是個人的心靈世界,這個世界有著另一種規(guī)律、原則、起源和歸宿。但是筑造心靈世界的材料卻是我們賴以生存的現實世界。";
劉恒正是試圖以庸常而真實的"生活流";筑造起其人道主義情懷的高樓框架。只有回歸到最真實的生活,作家和作品人
9、物的情感才會從虛無縹緲的高空落到地面;也只有在面對生活中的各種物質需要和精神追求時,人的欲求才會得到最真實的流露,人性才會在生存困境的逼仄下浮出水面,從而達到"庸常之中也有‘深度’,‘深度’不厭庸常";。
(二)頌揚與反諷并存中的"含淚微笑";
小說著墨最多的是張大民的"貧";。"貧";本身便包含著兩層含義:一是指物質生活的匱乏,錢財的缺失;二是老北京土話,指話多、絮叨可厭。前一個"貧";多帶來的是無奈、心酸;后一個"貧";則是無用之"貧";,充滿著世俗的調侃和平民的幽默。具體到張大民身上則兩方面都占有了,但是作者重點
10、突出了他的嘴"貧";,從而產生了頌揚與反諷并存中的"含淚微笑";的藝術魅力。
小說中,張大民的嘴皮子在多次生活窘迫之時都發(fā)揮了神一般的威力:婚前他靠"貧";來吸引愛人的注意,憑借這貧嘴工夫贏得了愛人的心;婚后他靠"貧";來和家人進行各種協商、激怒鄰居打傷自己贏得地盤蓋房、說服妹夫去看病,借著這一張嘴推銷暖水壺......
突如其來的家庭悲劇導致了張大民的嘴貧,而嘴貧又一次次地伴隨著張大民走出困境,張大民的"貧嘴";無疑成為了生活困境的伴生物,亦是生存焦慮的發(fā)泄口,甚至在特殊情況下成為其維護尊嚴的利器。而張大民耍貧嘴時顛三倒四又充滿調侃智慧的語言,又讓人忍俊不禁。劉云
11、芳的初戀情人技術員回國后,面對著下崗和婚姻的雙重壓力,張大民一度困窘,但當確認了自己妻子的忠貞后,貧嘴的工夫又派上了用場:"我給您開門。上飛機小心點兒,上禮拜哥倫比亞剛掉下來一架,人都燒焦了,跟木炭兒似的。到了美國多聯系,得了艾滋病什么的,你回來找我。我認識個老頭兒,用藥膏貼肚臍,什么病都治回紐約上街留點兒神,小心有人用子彈打你耳朵眼兒,上帝保佑你,阿門了。保重!媽了個巴子的!";
這段純屬揶揄、諷刺的話可謂把張大民的"貧嘴";工夫發(fā)揮到了極致:內容上東拉西扯,用美國掉飛機、艾滋病、治安混亂等社會現實不動聲色地對技術員進行惡意詛咒;句句都帶著強烈的敵意卻又以得了病"回來找我";、
12、"上街留點兒神";等看似禮貌、關心的話語把對方噎住,使人面紅耳赤、無話可說。
然而,在逗讀者會心一笑的同時,作者并沒有停止對張大民"貧嘴";實質的思考。張大民的"貧嘴";是在困窘生活中保持樂觀、釋放壓力的途徑,作者頌揚這種堅韌不屈與生活哲學,因而在文本中重點以這妙語珠連的"貧嘴";塑造主人公的小市民形象。但同時,"貧嘴";亦是一種阿Q式的精神勝利法,更多時候是自我安慰的一種方式。他用耍"貧嘴";對抗美國技術員,最終也只是過了把"嘴癮";,自身的生存困境沒有絲毫改變。
作者清醒地認識到了這一點,于是在面對拆遷分房、推銷暖壺等實際問題時,他的"貧嘴";工夫失效了。當生活
13、的"貧";與嘴上的"貧";相遇時,后者變得力不從心,這讓張大民的"貧嘴";幽默染上了些許反諷的色彩。
劉恒把張大民的這種獨特的精神勝利法"納入進包容性的樂觀主義范疇里";,認為在21世紀作為人的心理力量的表現的"阿Q精神未必沒有價值";。
他在對普通人困頓的生活現狀冷靜思考的同時亦投以悲憫的目光,表現出作為創(chuàng)作者的人道主義情懷,他無意杜撰出一個所向披靡的完美英雄,而是塑造了一個在困窘生活面前有喜有悲、忽近忽退的平凡人。正是這樣一個努力保持著樂觀態(tài)度、熱愛生活的小人物,才能夠使生存現實與精神狀態(tài)的碰撞更為鮮明、更引人深思;也正是將生存焦慮遍布的生活悲劇用喜劇的形式表達
14、出來,才能產生"含淚微笑";的藝術效果:使讀者在注視張大民生活苦難而"含淚";的同時,又禁不住為他貧嘴中隨處可見的樂觀、揶揄"微笑";。
三、新的啟示:人道主義情懷下的批判式書寫
謝有順認為,在消費主義盛行與世俗化日趨嚴重的今天,當代文學越來越陷入一種誤區(qū):作家們"普遍在一種輕松的日常生活中漫步,或者在一些無關痛癢的事物中居住下來,存在的沖突被懸置,以致真正的當代中國人的靈魂狀況被簡化成了一些外面的遭遇,而更內在存在的疾病和危機,他們卻保持著集體的沉默";。
當文學喪失了對存在發(fā)問的精神內核,人道主義情懷也自然銷聲匿跡,作品成為了羅列生活場景的新聞稿,
15、作家退化成了毫無批判精神的"書記員";。在這樣的文學境遇中,無論是從作品文本還是作家自身,無論是從主體意蘊還是表達方式來看,《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中的人道主義情懷都是可貴的:它在保持文學對人的關懷的本色的同時,不忘追問生存的意義、頌揚普通人的樂觀堅韌,更重要的是,作者敏感地捕捉到了現實生活中"反人道";的黑暗現象,觸碰到底層百姓的靈魂狀態(tài)與生存迷茫,進行了一種人道主義情懷下的批判性書寫。
在《貧》中,張大民一家屢屢陷入的困境很多是由現實中的社會問題造成的:父親死于工廠意外事故,母親自此患上了燒心病癥;住房極為緊張,不得不拆院墻,把樹也蓋到新屋里;妹妹剛剛病逝,拆遷應分得的房屋立
16、馬減了一間黑暗、破敗的社會現實讓人寒心:三民的同事因為有個好爸爸就能在排隊領房時加塞;領導滿口普法教育、卻不為民主持公道;技術員在美國發(fā)跡不忘"衣錦還鄉(xiāng)";顯擺一番劉恒沒有因為要表達人道主義中的"善和愛";、表現普通人生活中的脈脈溫情就掩飾現實中的丑惡,反而以新寫實小說曾慣用的"零度寫作";式的筆墨冷靜、真實地勾勒這樣一幅社會問題叢生的底層生活圖景。通過"反人道";橫行追問"人道";所在,具有極強的社會批判性。
不同于以往新寫實小說寫作中作家情感"零度";介入,劉恒在作品中融入了自己的價值判斷和情感傾向,但又不做多余的抒情。他放棄了池莉式對"煩惱人生";的流水賬敘述,也不采用方方
17、般對底層"風景";的冷眼旁觀,而是回歸到人物之中,把自己置于充滿生存苦難又不乏脈脈溫情的人間,從而真實地觸碰到底層百姓的靈魂狀態(tài)與生存迷茫。作者對張大民的"貧嘴";特質持頌揚和反諷的雙重態(tài)度,也正是在這種對人物的批判性審視中,作者借張大民之口屢屢對生存發(fā)問:"除了不花錢的白開水,她還需要點兒什么呢?
這個兒子要吃奶母親想吃雞腿兒父親打算舔掉碗底兒的王八渣子的家庭,到底還需要點兒什么呢?";大民對"幸福";的追尋,同樣是對"幸福";精神實質的一種追問。小說中一共出現了23次"幸福";,卻始終都沒有對幸福下一個定義,劉恒雖然把"幸福";化為了生活中的人情與堅韌,給出了讀者一個"幸福就
18、在身邊";的答案,卻沒有給予筆下人物精神狀態(tài)的清醒。生活于底層的百姓由于物質貧乏亦導致精神上的迷失,因而在追尋"幸福";的道路上容易在物欲的包裹下失去"幸福";,例如作品中一心往上爬而遠離了家庭溫暖的五民。人道主義要求"以人的自由、幸福和發(fā)展為最高目標";,張大民的"幸福";概念也是模糊的、局限的,他所認為的"幸福";往往出現在一樁樁與物質相關的生活瑣事解決之后,生存的困境使得一家人的"幸福";被捆綁在形而下的層面無法脫逃。然而,劉恒對人物進行批判性審視的同時并沒有忽視他追尋、珍惜"幸福";的權利和精神,而這種以極大的韌性和生存智慧不斷追尋幸福的行動,恰恰是最人性最人道的表現。這種人道主義情懷
19、下的批判性書寫并沒有淹沒人性的光輝,反而加深了對人性、對生存的思考,這無疑是對當代文學創(chuàng)作的一種新的啟示。
王達敏在論及人道主義時認為:"關愛生命、尊重生命、體悟存在的終極意義是20世紀文學藝術在描寫苦難、指認存在的荒誕中拓展的一個世界性的命題,體現出人道主義的新思想、新走向。";
《貧》以其飽含對人性堅韌和善良的禮贊的主題意蘊體現了文學與人道主義的統一,用真實的"生活流";、"含淚微笑";式敘事將這種人道主義情懷融入作品的每個細節(jié)中,并在人道主義情懷下對普通人的生活現狀和靈魂狀態(tài)進行了批判性審思,體現了作家本人的人道主義立場。我們可以看到,在這種人道主義的立場和情
20、懷之下,劉恒改變了之前灰色調寫作的風格,而融入了新的特質。在急功近利、消費主義的當代文化語境中,作家應該堅守人文關懷和人道主義立場,不斷創(chuàng)新和突破,與時俱進,才能真正創(chuàng)作出有益于社會、人類的優(yōu)秀作品,文學才能堪稱找靈魂的文學。這也是《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中的人道主義情懷帶給當代文學的重要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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