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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論海德格爾《存在與時間》中的空間觀念 (一 ) 摘要 :海德格爾在 《存在與時間》 中 ,利用現(xiàn)象學和解釋學的方法 ,對空間現(xiàn)象作了深入的探討 , 消解了流俗的空間解釋 ,首次提出了生存論存在論的空間觀念 ,對于變革人們的思維方式 ,重 新確立和把握哲學研究的主題、 對象和方法做出了重大的理論貢獻。 通過集中考察海德格爾 在《存在與時間》中對空間問題的探討 ,凸顯了其在空間問題研究上所取得的重要理論成果 , 深入地揭示和剖析了這一研究所存在的理論缺陷和難題 ,從一個側(cè)面折射出了海德格爾生存 論存在論的時間觀念在解決存在的意義問題時所固

2、有的局限性和不徹底性。 關(guān)鍵詞 :海德格爾 ;此在 ;空間 ;空間性 ;時間 ;時間性 “回到實事本身 ”這是現(xiàn)象學的基本方法和精神。 當海德格爾把這種方法和精神自覺地運用和 貫徹到自己的哲學思考之中時 ,真正的問題就轉(zhuǎn)換成了 “回到存在本身 ”,而具體到空間問題時 , 則又變成了 “回到空間本身 ”。本文所要探討的主要問題就是 : 海德格爾為什么要回到空間本 身,以及他是如何回到空間本身的。一、問題的提出 總體而言 ,人類的空間經(jīng)驗無外乎有這樣幾種 :處所經(jīng)驗、虛空經(jīng)驗、廣延經(jīng)驗。圍繞這些空 間經(jīng)驗 ,在人類近代認

3、識史上逐步形成了以下幾種空間觀念 : ① 實體論的空間觀念以牛頓為 代表 ; ② 關(guān)系論的空間觀念以萊布尼茨為代表 ; ③ 屬性論的空間觀念以笛卡兒為代表 ; ④ 先 ? 驗論的空間觀念以康德為代表〔 1〕 1－ 3。海德格爾把上述這些傳統(tǒng)哲學的空間觀念稱之為 是 “流俗的空間解釋 ”,認為這種解釋一再地遺忘和遮蔽了作為現(xiàn)象實情的 “源始而本真的空 間”?？臻g的源始性問題仍舊被擱置在我們的思所茫然不知的地方。 海德格爾把對存在和存在者的區(qū)分這一其思想展開的指導性原則貫徹到了對空間問題的研 究中。傳統(tǒng)哲學在對空間進行思考時 ,有一個不明言的前提 ,那就是 :空

4、間總存在。但它們從來不問 “空間如何存在 ”,而總是在問 “空間是什么 ”。而在海德格爾看來 ,空間絕對不是 “什么 ”。我們不能問 “空間是什么 ”,而只能問 “空間如何存在 ”。哲學家們要追問 “空間是什么 ”,這就把空間 當做了一個存在者 ,而試圖在本質(zhì)主義的思想路線上為空間下一個本質(zhì)定義。對于空間問題 , 我們只能通過 “形式顯示 ”的現(xiàn)象學方法 ,尋找一種前理論的、非對象性的經(jīng)驗構(gòu)成方式 ,不是 對空間作出 “什么 ”(Was)或 “內(nèi)容 ”(Gehalt)的對象性規(guī)定 ,而是要顯示出實事 (現(xiàn)象 )的 “如 何 ”(Wie),也即是說要顯示出對空間現(xiàn)

5、象的 “擁有方式 ”、 “通達方式 ”,把握它的 “如何存 在”(Wiesein)〔 2〕。 二、空間與此在 海德格爾在其基礎(chǔ)存在論范圍內(nèi)對空間問題的探討所要著力解決的一個問題就是要用現(xiàn)象 學的還原方法和解釋學方法消解流俗的空間解釋 ,從物理學的、數(shù)學的空間觀念中還原出源 始而本真的空間觀念。而要完成這項工作 ,在他看來則必須從此在的空間性問題入手。海德 格爾認為 , “在世界之中存在 ”(in-der-Welt-sein) 是此在之有空間性的可能條件。 因為 , “此在本質(zhì) 上不是現(xiàn)成的存在 ,它的空間性不可能意味

6、著擺在 ‘世界空間 ’(Weltraum)中的某一個地點上 , 也不意味著在一個位置上上手存在 ”〔 3〕 122,所以 ,無論空間性以何種方式屬于此在 ,都只有 根據(jù)此在存在的基本建構(gòu) ,即 “在世界之中存在 ”才是可能的。 “在世界之中存在 ”不僅是此在之 空間性的可能條件 ,而且也是世內(nèi)其他存在者之空間性的可能條件 ;只有把此在的空間性問題 解說清楚了 ,非此在式的其他世內(nèi)存在者的空間性問題才能得到合理的說明。 海德格爾在解釋何謂 “在世界之中存在 ”時 ,首先對 “在 之中 ”這一結(jié)構(gòu)作了一番分析。在常 識看來 , “在 之中 ”這個用

7、語稱謂著一種存在者的存在方式一個存在者在另一個存在者 “之 中”。比如說 ,水在杯子 “之中 ”,衣服在柜子 “之中 ”。但是 ,在海德格爾看來 ,在某個現(xiàn)成東西 “之 中 ”現(xiàn)成存在 ,是世內(nèi)非此在式存在者的存在方式 ,這種所謂的 “在之中 ”(in-Sein),嚴格地來講 , 應該叫做 “在之內(nèi) ”(innerhalb)。此在必須同 “在之內(nèi) ”這種存在方式劃清界限。此在只能是 “在之中 ”。 “‘在之中 ’不意味著現(xiàn)成的東西在空間上 ‘一個在一個之中 ’;就源始的意義而論 , 之‘中 ’ 也根本不意味著上述方式的空間關(guān)系。 ‘之中 ’〔 in

8、〕源自 innan-(居住 ),habitare( 逗留 )。 ”〔 3〕 63“在世界之中存在 ”也就意味著我居住于世界之中 ,依寓之、 逗留之。 “在之中 ”不是此在時可 有時可無的屬性 ,而是此在的 “天命 ”,只要此在存在 ,它就不得不 “在世界之中存在 ”。 由于此在的存在命定了是要 “在世界之中存在 ”,要操勞著繁忙著與世內(nèi)照面的存在者打交道 , 要與其他此在共同在此 ,因此 ,此在就不得不給自己一個位置 ,并且同時也給其他存在者、 其他 此在以位置 ,而這種給出位置就是一種空間化活動 ,就是在給予空間、設(shè)置空間、整理空間。 因此

9、 ,海德格爾認為 ,并非世界在空間之中 ,毋寧說 ,空間倒是在世界 “之中 ”。無論空間性以何種 方式屬于此在 ,都只有根據(jù)這種 “在之中 ”才是可能的。而在他看來 , “‘在之中 ’的空間性顯示出 去遠 (Ent-fernung) 和定向 (Ausrichtung) 的性質(zhì) ”〔 3〕122。 “去遠和定向作為 ‘在之中 ’的組建因 素規(guī)定著此在的空間性 ,使此在得以操勞尋視著存在在被揭示的世內(nèi)空間之中。 ”〔 3〕128 海德格爾把去遠規(guī)定為此在在世的一種存在方式。他說 : “我們所領(lǐng)會的去遠并非相去之遠 , 更非距離這一類的東西。 我們在一種積

10、極的及物的含義下使用去遠這個術(shù)語。 它意指此在的 一種存在建構(gòu)。從這種建構(gòu)著眼 ,移走某種東西以使它離開得遠只是去遠的一種特定的、實 際的樣式罷了。去遠說的是使相去之距消失不見 ,也就是說 ,是去某物之遠而使之近。此在本 質(zhì)上就是有所去遠的 ,它作為它所是的存在者讓向來存在著的東西到近處來照面。去遠揭示 著相去之遠。 ”〔 3〕 122 在海德格爾看來 ,若把相去之遠近首要地乃至唯一地當做可測定的距離 ,這就掩蓋了 “在之中 ” 的源始空間性。我們通常以為 “最近的東西 ”根本不是 “離我們距離最

11、短的東西 ”,相反 ,卻是離 我們最遠的東西 ,比如 ,眼鏡從距離上說近得就 “在鼻梁上 ”,然而對戴眼鏡的人來說 ,這種用具 在周圍世界中比起我們看到的書 ,比起桌上的電腦要相去甚遠。決定著從周圍世界首先上到 手頭的東西之遠近的 ,不是距離而是尋視操勞。此在的空間性和它所領(lǐng)會的距離只能通過此 在繁忙著與事物打交道中的活動來確定。此在的 “把 帶到近旁 ”并不是意味著把某種東西 放到距離我們身體最近的地方 ,而是說把一件東西放在上手事物的范圍之內(nèi) ,也即是說使這件 事物本身成為上手的。 在海德格爾

12、看來 ,去除某物之遠而把它帶近前來相遇照面 ,這同時也是一種定向活動。因為去 遠求近總已先行采取了向著一定場所的方向 ,被去遠的東西就從這一方向而來接近 ,尋視繁忙 活動就是制定著方向的去遠活動。所謂定向就是向著 ,對準 ,指向 。去遠要把某物帶 近前來相遇照面 ,顯然必須對準該物 ,關(guān)注該物。存在物就是在這種對準、關(guān)注中來相遇的。 比如 ,當我要發(fā)電子郵件的時候 ,電腦成為我的意向之物 ,主機、顯示器、鍵盤、鼠標、桌子、 手等存在物向我涌現(xiàn)出來。我坐在電腦 “前面 ”,把手放在鍵盤 “上 ”,用“左 ”手和 “右 ”手打字 。

13、 在這個意義上說 ,去遠必須具有定向的性質(zhì)。 “定向像去遠一樣 ,它們作為在世的存在樣式都是 先行由操勞活動的尋視引導的。 左和右這些固定的方向都源自這種定向活動。 此在始終隨身 攜帶這些方向 ,一如其隨身攜帶著它的去遠。 ”〔 3〕 126 然而 ,此在的定向活動并不是 “主觀 ”任意的 ,而是有 “客觀 ”根據(jù)的。這個根據(jù)就是 “在世界之中 存在 ”〔 3〕 126－ 127,也就是此在操勞繁忙于其中的關(guān)聯(lián)整體。以關(guān)聯(lián)整體為根據(jù)的去遠活 動從周圍視界中獲取具體的 “角度 ”或方向去對準存在物 ,從而讓存在物從這個方向或角

14、度來 相遇照面 ,也即把存在物從這個方向帶近前來。 通過以上對去遠和定向的解析 , 我們認為 ,此在是這樣整理出空間的 :借去遠活動去除存在者 之遠而把它帶近前來相遇照面 ,同時經(jīng)由定向活動讓存在者以某種由關(guān)聯(lián)整體所規(guī)定的可能 性方向來相遇照面。由于去遠活動 ,此在才把存在者帶近前來相遇照面 ,從而才能揭示出存在者與此在的相距狀態(tài) ,以及與其他同樣來相遇照面的存在者的相距狀態(tài) ;同時由于定向活動 , 此在總是讓存在者以某種特定的方向或角度來相遇照面 ,因而才顯示出存在者的 “那里 ”和此在自己的 “這里 ”,此在和其他存在者的方

15、位由此而得以確立〔 4〕 145－ 146。三、空間與時間性 在海德格爾看來 ,此在特有的空間性奠基于時間性。 因為 ,時間性是操心的存在意義 ,此在的機 制和他去存在的方式在存在論上只有根據(jù)時間性才是可能的 ,所以空間性雖使世內(nèi)空間成為可能 ,但其自身又來自時間性。此在的整理空間活動要從某種方向把存在者帶近前來相遇照 面 ,必須以 “遺忘自身而有所期備的當前化”這種非本真時間性的到時為前提。只有當時間性 以當前化這種時間性樣式統(tǒng)一到時,此在才能讓存在者進入因緣關(guān)聯(lián)中作為某物來相遇照面。 所以 , “只有根據(jù)綻出視野的時間性 ,此在才可能闖入

16、空間。世界不現(xiàn)成存在在空間中 ;空間卻 只有在一個世界中才得以揭示。 恰恰是此在式空間性的綻出時間性使我們可以理解空間不依 賴于時間 ”〔 3〕 418－419。 依照海德格爾 ,此在之為空間性的 ,只因為它能作為操心而存在 ,而操心的意義是實際沉淪著 的生存活動。生存有所行動地對實際周圍世界上手的東西尋視操勞 ,讓周圍世界在場的東西 來照面。沉淪于所操勞的上手事物與現(xiàn)成事物這一狀況之首要條件就是當前化 ,這種當前化 作為源始時間性的非本真到時樣式 ,從根本上說 ,就是 “讓 存在 ”

17、。這里的 “讓 存在 ”不是讓 存在者在無關(guān)聯(lián)的可能性中作為什么也不是的自身來相遇 ,而是讓存在者在關(guān)聯(lián)中作為某種 具體的什么出現(xiàn)。 “但是當前化之所以能讓存在者作為某種 (可憂煩的、可做的、緊迫的、不 可或缺的 )什么出現(xiàn) ,卻必須以對存在者有所欲求、有所期備為前提。如果此在無所欲求、無 所期備地存在著 ,也就是持守著死亡這種無關(guān)聯(lián)而無化一切的可能性存在 ,那么此在也就不會 讓存在者進入某種關(guān)聯(lián)中而作為特定具體的什么出現(xiàn) ,而是讓存在者作為什么也不是的自身 來相遇。 ”〔 4〕110 存在者之能被期備、 能被欲求 ,僅僅在于它們對

18、此在而言具有合用的目的 , 是可資利用的某種用具。因其合用性 ,此在把它們帶到手頭來相遇照面 ,通過去遠和定向活動 而賦予其空間關(guān)系。在帶近前來之際 ,沉淪這一操心的本質(zhì)結(jié)構(gòu)昭示出來。在沉淪之際并從 而也在奠基于 “當前 ”的帶近前來之際 ,有所期備的遺忘也隨著當前而一同到時 ,由此就展示出 沉淪的生存論時間性建制。 因此 ,海德格爾說 : “時間性本質(zhì)上沉淪著 ,于是失落在當前化之中。唯當上手事物在場 ,當前化 才會與之相遇 ,所以它也總是遇到空間關(guān)系 ,結(jié)果空間性不僅尋視著從操勞所及的上手事物來

19、 領(lǐng)會自己 ,而且從諸種空間關(guān)系中獲得線索來表述在一般領(lǐng)會中領(lǐng)會了的和可以加以解釋的 東西 ”〔3〕 419。 四、此在空間問題之疑難 海德格爾在《存在與時間》的開篇就已指明 : “具體而微地把 ‘存在問題 ’梳理清楚 ,這就是本書 的意圖。其初步目標則是對時間進行闡釋 ,表明任何一種存在之理解都必須以時間為其視野。 ” 〔3〕418 果如其言 ,海德格爾通過現(xiàn)象學的還原方法 ,最終給我們還原出了一個作為實事本身 的世界、作為實事本身的存在。而對于世界本身的理解、對于存在本身的理

20、解 ,卻只有根據(jù) 源始的時間性才能得到合理的界說。并且也只有根據(jù)源始的時間性 ,我們才能看到作為實事 本身的空間性和歷史性。 時間和空間原初地就相互勾連在了一起。 海德格爾通過時間性來解 說空間性在其思想架構(gòu)中有其邏輯必然性 ,但從整體思路上來看 ,我們也可發(fā)現(xiàn)這種解釋所暗 含的理論難題。 1.此在的肉身與本源的空間性WT-] 在《存在與時間》中明見的一點是 ,海德格爾筆下的此在是沒有身體也沒有性別的。此在是 一個中性的、形式化的概念。這一概念構(gòu)造的優(yōu)點在于 ,海德格爾能用形式顯示的現(xiàn)象學方 法對此在賦予一種本質(zhì)的、純粹的意義 ,以便使之能與經(jīng)驗層面的肉身存在區(qū)分開來 ;這樣此 在就不致被化約為一種類的存在 〔 5〕59。這種處理方法完全是為其所要著力構(gòu)造的 “基礎(chǔ)存 在論 ”服務的。但是 ,由此而引出的問題也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