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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論?等待戈多?的荒唐元素
摘要】?等待戈多?是塞繆爾貝克特荒唐派戲劇代表作,一直以來受到批評家的關(guān)注,本文采用文本細(xì)讀的方法,從文本的語言、人物設(shè)置、情節(jié)、主題四方面入手解讀劇作,探索貝克特?等待戈多?中的荒唐元素。
【關(guān)鍵詞】荒唐;等待;不確定性
中圖分類號:J805文獻標(biāo)志碼:A文章編號:11007-0125〔2021〕29-0030-02
塞繆爾貝克特〔SamuelBeckett,1906—1989〕,愛爾蘭劇作家、小說家、詩人、評論家。他的劇作?等待戈多?被視為荒唐派戲劇的代表作。“荒唐派戲劇〞〔Leth?tredelabsurde〕概念由法國批評家雅克勒馬赫尚首次提出,用于
2、稱呼法國文壇出現(xiàn)的新劇作,后隨戲劇批評家馬丁艾斯林?荒唐派戲劇?〔TheTheatreoftheAbsurd〕一書的出版,這一概念被確定下來并廣泛傳播。由于貝克特本人拒絕對?等待戈多?文本做詳細(xì)闡釋,再加之文本意義的不確定性,使得批評家不斷對文本進行新的闡釋。本文從?等待戈多?的語言、人物設(shè)置、情節(jié)、主題四方面分析文本的荒唐元素。
一、單調(diào)重復(fù)的語言
?等待戈多?的舞臺背景很簡易,劇本共有兩幕,都是同一地點即鄉(xiāng)間一條路,同一時間即黃昏。這樣的舞臺背景首先奠定了全劇昏暗陰郁的基調(diào)。黃昏時分,在鄉(xiāng)間的一條路上,兩個流浪漢愛斯特拉岡〔戈戈〕和弗拉季米爾〔狄狄〕在一棵樹旁等待戈多。戈戈的第一臺詞是
3、:“毫無方法。〞【1】這句話就是定音,這使劇作一開始便籠罩在惆悵、無奈的氣氛之中。而接下來人物的對話就是順應(yīng)這個基調(diào),并對此作延展和補充。
“毫無方法〞在劇中共出現(xiàn)4次,戈戈和狄狄各說2次。劇中還有很多高頻率出現(xiàn)的臺詞,不斷向觀眾傳達不確定性。劇中最經(jīng)典、重復(fù)最多的一組對話在第一幕和第二幕中,共出現(xiàn)7次,這段對話是:
愛斯特拉岡咱們走吧。
弗拉季米爾咱們不能。
愛斯特拉岡為什么?
愛斯特拉岡咱們在等待戈多。【2】
除了語言的單調(diào)與重復(fù),本劇的語言還有一個突出的特色是戈戈和狄狄的其中一局部對話是即興的,戈戈、狄狄在劇中簡直就是即興編劇家?!凹磁d,就是現(xiàn)時現(xiàn)編,當(dāng)一個人說出一句話,另一
4、個人對他的話給予反響,第一個人對這個反響再反響,由此不間斷地持續(xù)下去,這就是即興編劇。〞【3】即興編劇類似于生活中的日常對話,劇中的兩個主人公戈戈和狄狄根據(jù)對方的話,接下一句話,直到對方或者雙方沉默,或引發(fā)另外一個話題,這一話題才終止。如第二幕:
愛斯特拉岡這倒是個主意,咱們來相罵吧。
[他們轉(zhuǎn)身,把彼此間的距離擴大,又轉(zhuǎn)身面對著面。
弗拉季米爾窩囊廢!
愛斯特拉岡寄生蟲!
弗拉季米爾丑八怪!
愛斯特拉岡鴉片鬼!
弗拉季米爾陰溝里的耗子!
愛斯特拉岡牧師!
弗拉季米爾白癡!
愛斯特拉岡〔最后一擊〕批評家!
弗拉季米爾哦!
[他被打敗,垂頭喪氣地轉(zhuǎn)過頭去?!?】
戈戈和
5、狄狄相罵,就是一段即興對話,最后以雙方的沉默結(jié)束話題,劇中戈戈和狄狄的對罵采取即興的方式。劇本中還有幾處這樣的對話,這是貝克特在語言寫作方面的一大特色。
二、乖僻殘疾的人物
流浪漢戈戈和狄狄可以看作一組人物,他們是互補性人格,而波卓和幸運兒可以看作另一組人物,波卓代表感性,幸運兒代表理性,波卓對于幸運兒的牽引,意味著理性完全被感性所掌控。
戈戈和狄狄的行為十分乖僻,戈戈不斷地脫靴、穿靴,狄狄戴帽、脫帽,二人動作來回重復(fù),表現(xiàn)出荒唐。戈戈在晚上被別人揍,狄狄問揍他的人是誰,為什么揍他,戈戈的答復(fù)都是不知道。波卓和幸運兒在第一幕出現(xiàn)時,波卓用繩子牽引著幸運兒,幸運兒兩手提著東西,脖子上套著繩
6、子,走在前面,波卓走在后面。而波卓和幸運兒在第二幕出現(xiàn)時,仿佛一夜之間全都變了樣,波卓變成了瞎子,幸運兒變成了啞巴。波卓和幸運兒這對人物是貝克特精心設(shè)置的,波卓對幸運兒的奴役和壓迫,實質(zhì)上影射英國對愛爾蘭的殖民統(tǒng)治。
此外,幸運兒的臺詞里隱含了愛爾蘭意象、語言習(xí)慣和文化。如地名康納馬拉,根據(jù)施咸榮譯本的注釋,此地是“愛爾蘭西部靠海的山區(qū)〞?!?】在?等待戈多?〔英文本〕中,有很多愛爾蘭方言的習(xí)慣用法。如根據(jù)陳恕主編的?愛爾蘭名篇選注?中的注釋“GetuptillIembraceyou:till此處為愛爾蘭方言習(xí)慣用法,與sothat意同。〞【6】再如劇中“頭顱〞共出現(xiàn)8次,“頭顱〞在康納馬拉
7、是石頭,叫作“theTuroeStone〞【7】形狀很像毛利人的頭顱。毛利人曾是愛爾蘭土地上的原住民,那時還處于原始部落時期,沒有文字,只有口述文學(xué),主要是神話、傳奇、民謠,這為日后愛爾蘭文學(xué)題材的繁榮作出了卓越奉獻。?等待戈多?中隱含的愛爾蘭意象和文化,都說明貝克特從未忘記過愛爾蘭,而由于其作品的廣泛傳播,也使得愛爾蘭文化傳播到世界各地。
三、荒唐不經(jīng)的情節(jié)
劇本的主要情節(jié)就是戈戈和狄狄等待一個叫戈多的人,至于戈多是誰,戈多什么時候來,貝克特均沒有交代。貝克特只說明兩人見到戈多,就可以被拯救。兩人執(zhí)著地等待戈多,戈多不來,他們也不擅自離開。
等待本身是漫長而無聊的,怎么打發(fā)等待的時間,
8、成了狄狄和戈戈首要考慮的事。他們沒話找話、沒事找事,他們渴望有其他的人或事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以此消耗時間。當(dāng)他們在第一幕見到波卓和幸運兒時,希望波卓和幸運兒多呆一會,這樣就會有事可做。第二天再次見到波卓和幸運兒時,狄狄很開心,稱他們是救兵。但第二幕中波卓成了瞎子,幸運兒成了啞巴,他們的情況越變越糟,套在幸運兒脖子上的繩子更短了,這說明他們的處境越來越壞,波卓和幸運兒代表的是精神和肉體的關(guān)系。當(dāng)?shù)业以儐栠@是什么時候發(fā)生的事,波卓對此提問勃然大怒,因為時間對于波卓來說是痛苦的、飽受折磨的,他的答復(fù)是“有一天〞,這個時間是極不確定的,代表著不可預(yù)知性。按照波卓的說法,人類的誕生、死亡以及存在都可以用
9、“有一天〞來表達,人的存在通過時間證明,時間是永存的,而人那么不然,等到人消亡的一天,時間還將持續(xù)。
四、永恒的“等待〞主題
人生是一場漫長而痛苦的等待,人無時無刻不在等待之中,貝克特想要呈現(xiàn)等待這種常態(tài),這里借用柏格森的“綿延〞概念,“綿延〞這一時間概念表達的是時間始終處于持續(xù)狀態(tài),完全不受限制,將等待看成等待這個動作在綿延狀態(tài)里的不斷展現(xiàn),這不僅符合貝克特對于等待狀態(tài)的呈現(xiàn),也符合貝克特在劇中對于時間的處理。
柏格森的“自由意志說〞認(rèn)為:“自由動作發(fā)生于正在進行的時間內(nèi),而不發(fā)生于已經(jīng)過去的時間內(nèi)。〞[8]柏格森創(chuàng)造的時間概念叫“綿延〞,綿延的法語是Laduree,意即延續(xù)、持久,柏
10、格森認(rèn)為自由意志是自由動作在綿延狀態(tài)里的不斷展現(xiàn)。而劇中的等待也是如此,全劇就是等待這個動作在綿延狀態(tài)里的不斷展現(xiàn)。將綿延視作時間概念,意味著等待的不斷延續(xù),這正表達了貝克特的創(chuàng)作意圖。在這里將等待視為一個動作、動詞,其后可以跟任意賓語或賓語從句,但核心仍然是等待。貝克特要重點展現(xiàn)的就是等待這個動作的持續(xù)狀態(tài),所以說,劇作的重點不在于戈多是誰,戈多是誰不重要,戈多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事物,戈多是一個高度抽象化的概念,它可以有很多具象化的呈現(xiàn)。
五、結(jié)語
貝克特是一位充滿人道主義精神的劇作家,他看似冷峻的外表下,飽含對人類生存狀態(tài)的熱切關(guān)注。?等待戈多?中單調(diào)重復(fù)的語言、乖僻殘疾的人物、荒唐不
11、經(jīng)的情節(jié)、永恒的“等待〞主題,使得全劇充滿了荒唐元素,但荒唐的背后,其實質(zhì)是人類生存困境的真實寫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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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陳恕.愛爾蘭文學(xué)名篇選注[M].北京:外語教學(xué)與研究出版社,2021,300.
【7】MaryJunker.Beckett:TheIrishDimension[M].Dublin:WolfhoundPress,1995,49.
[8]〔法〕柏格森.時間與自由意志[M].吳士棟譯.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21,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