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大學(xué)戲劇節(jié)優(yōu)秀劇目《陳涉世家》.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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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范文/相聲小品劇本 2004年大學(xué)戲劇節(jié)優(yōu)秀劇目《陳涉世家》 陳涉世家king chenshe (209 bc~2004 ad) 廣播劇社·2004年5月 揭竿首演 序↗ 我們?yōu)槭裁匆幣拧蛾惿媸兰摇? 衡量一事一物,有句俗話叫“沒戲了”。所以我們要把戲劇做起來。 我們的精神迷失了,我們的溝通匱乏了,所以我們要把戲劇做起來。 歌德和席勒,在邦聯(lián)柔弱的德國,立足于魏瑪小城,進行狂飆突進的戲劇創(chuàng)作,輪流地寫劇本,每月上演新戲,這樣地促進了德國民族的自信心,形成了同心興旺的德國。所以我們要把戲劇做起來。 所有有才的大學(xué)生,都嘆息校園文化的不富;然而嘆息卻只歸于嘆息,一人的力量難于造就偉大的事業(yè)。所以我們要把戲劇做起來。 一個人萬歲是自欺,一百人萬歲則是實事求是的說法。 戲劇需要編導(dǎo)、表演、音樂、美術(shù)、社交、組織等等各方面的人才,還有無數(shù)雙熱誠支持的眼睛。因此它可以集合很多有志者的力量,融匯很多有才人的智慧,沸騰很多有識者的血液,榨取很多有心人的眼淚。所以我們要把戲劇做起來。 或曰:《陳涉世家》是歷史演義類的戲劇,跟現(xiàn)實生活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答:《陳涉世家》是本校學(xué)生寫出的歷史類戲劇。它立足于大楚的土壤,表現(xiàn)了一方的哲學(xué)和眾生之相。它磅礴,剛毅,頑強,俏皮,是對現(xiàn)代大學(xué)生迷亂、自戀、狹隘、陳腐的糾偏,是療治愛恨傷痕的猛藥,是煥發(fā)活力、對人類真實生活做出熱烈肯定的“點頭丸”。陳涉,吳廣、欣兒、卜者、二尉,眾役者,這些熱血之人是怎樣或滑稽,或莊嚴(yán),或升華,或墮落,或積極,或沉迷地生活,劇中借古述今地一一描述。所以這是誠實的戲劇,因而也就超脫了歷史,是屬于現(xiàn)代和我們的生活的結(jié)晶體。 請看重我們周圍的空氣。請保持冰箱內(nèi)和冰箱外空氣的新鮮。請拒絕別人在我們的大學(xué)里對它這樣指點:沒意思。真沒勁。沒戲了。 為什么要有戲呢?這正如要問為什么要有春天,為什么要有溫情,為什么要有生命一樣。對于不可或缺的事物,我們往往卻是漫不經(jīng)心的:因為它們的常態(tài)是存在,而常態(tài)會在常態(tài)中慢慢迷失。那么,現(xiàn)在,我們清醒起來,認(rèn)真起來,告訴這個生機勃勃的世界:我是電,我是光,我有誠實的向往;我要做一個人,一個屹立于偉岸世界的可愛之人。 中國礦大·廣播劇社 2004.2. ↗ 劇情梗概 吳廣與欣兒結(jié)伴行吟游唱,路逢夜雨,休于野廟,欣兒將夢得之《史記》獻于吳廣。適逢二將尉攜陳涉及眾役進廟躲雨。卜者追蹤《史記》,亦到此地。二將尉欲殺吳廣、占欣兒,不料錯殺欣兒。卜者求得吳廣所懷《史記》,并按史書所載,求吳廣尋找名叫“陳勝”者,報私恨,救蒼生。吳廣受命,找來陳涉,替其名為“勝”,扶其起義。吳廣倦世而亡,陳涉與眾役發(fā)跡后,無賴之氣滋長,起義亦歸于失敗。卜者攜吳廣去見漢宮司馬遷,即來世之欣兒。 ↗ 劇中人物 吳 廣 —— 行吟暗世的歌者。 陳 涉 —— 行伍之中的屯長。 欣 兒 —— 吳廣世家的隨伴。 史 遷 —— 漢宮錄字的先生。 將 尉 —— 押運役者之獨夫。 小 尉 —— 將尉之侄。 卜 者 —— 追蹤史書、吟唱占卜之人。 阿牛,阿狗,阿貓 —— 役者。 眾役者。 合唱者。 ------- 序 幕 ------- 卜者 古遠的傳奇即將開始, 卻還無法證明它的確實; 不如就這樣唱將下去, 反正諸君不少正在磕著瓜子。 你們莫要為殘花而垂淚, 小心被別人嗤之以鼻; 而往事隨著花朵在殘風(fēng)中凋敝, 欲哭無淚的時候倒不如紅塵游戲。 幸而帷幕中保存了這段故事, 那就暫將悲喜當(dāng)作耳目之娛; 在那時算不得希奇的事件, 在這里也不過是簡單的道理: 正義若不怕黑暗的威嚇, 便會被它逼得勇猛無比; 愛情若不能找到歸途, 勇氣也就毫無施展的意義。 這些說教本是稀松平常, 只給平淡的生活添些無用的嘆息; 而誰愿意伏首系頸委命下吏, 誰又能振臂一呼應(yīng)者云集——(鐘鳴。) 陳涉攜眾役 平穩(wěn)移動的日月,陰陽差錯的時間; 倏忽而過的歡笑,長生不老的哀怨。 -------第一幕------- 荒野的風(fēng)雨聲;舞臺之后,三座雕像模糊而高大;四道門檻間隔出廟外、左堂、中堂、右堂。 幕開時:男聲朗讀—— 秦孝公據(jù)崤函之固,擁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窺周室,有席卷天下、包舉宇內(nèi)、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當(dāng)是時也,商君佐之,內(nèi)立法度、務(wù)耕織、修守戰(zhàn)之具,外連衡而斗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鐘鳴。) ----------------- 第一場 廟 遇 欣兒 (衣白;從“商君佐之”起,欣兒夢中跟著男聲朗誦;此時驚起輕呼)?。? 吳廣 (上,衣黑,摘下斗笠)司馬你怎么了? 欣兒 吳大哥,這么快就回來了? 吳廣 你沉睡了很久呢;我在河上放著漁網(wǎng),忽然覺得不祥,就跑了回來…… 欣兒 真奇怪,為什么老是見著父母……他們不是因為識字,被下令坑殺了么?如今我已經(jīng)生疏了這一種罪行,他們還要囑托什么呢? 吳廣 傻丫頭,你是旅途太勞累了。 欣兒 吳大哥,也許是步入不祥之地了? 吳廣 別胡說。這里離家鄉(xiāng)已經(jīng)很遠,我們到了一個安詳?shù)牡胤?,從此以后,可以?yōu)哉游哉,唱歌跳舞,以此謀生了。欣兒,你說這樣不好嗎?(炸雷) 欣兒 它說什么,它說這樣不好嗎? 吳廣 它說:“好!”;它說:“我嫉妒你,小欣兒!” 欣兒 可我覺得它在說“小心點兒?!苯裢硭挚膳碌?,總是響得不是時候。 吳廣 徹夜的雷鳴,是新生活的鼓點。它嫉妒你,你別嫌棄它。這是個魔幻的夜晚,咱們來玩?zhèn)€測字游戲吧! 欣兒 好啊,讓我想一想——想一個穩(wěn)妥的字—— 吳廣 慢慢想,下雨的夜晚是很長的。 欣兒 “欣”! 吳廣 哪個“欣”?你名字上的那個“欣”字么? 欣兒 卜算我的來生,當(dāng)然要用自己的名字了。 吳廣 哈,那我胡亂說啦,——你的來生——是個狗肉屠夫! 欣兒 啊,何以見得? 吳廣 “欣”這個字是由欠缺的“欠”和斤兩的“斤”組成的,也就是缺斤短兩的意思。所以你將是個缺斤短兩掛羊頭賣狗肉的屠夫哪。 欣兒 哈,你欺負我,起碼欣兒怎么會變成男人呢!不如胡扯到自己身上,算算你“吳廣”的“吳”吧! 吳廣 嗯……我是一口井,因為口朝著天。 欣兒 哈,那我就做一個井邊賣肉的漢子,朝夕和你相對,你看如何呢? 吳廣 好啊!如果你甘愿舍棄了自己的性別,在我的井欄邊賣狗肉,我能保證自己一百年都是盈盈滿滿的。 欣兒 嘁——滿滿一肚子壞水兒吧!我要是多識幾個字,有了見識,也不至于讓你說成是屠夫了。 吳廣 那我教你認(rèn)字讀書,你看如何? 欣兒 好呀!——不過要多少時間才能算命呢? 吳廣 以咱們欣兒的冰雪聰明,不出三年就可以了。 欣兒 好??!那我就學(xué)它三年,努力做一個未來之人。 吳廣 哎,未來之人?——這話是誰教你的? 欣兒 昨夜我們投宿在前村的小店,那個枯槁的老人家,是他囑咐我的。 吳廣 哦?我倒是沒有注意到,在荒蕪的楚地上,居然還殘留著這樣的隱士。 欣兒 是啊是啊,要不是他給了我這本書,(懷中取書)我還滿以為那是夢的幻象哩。 吳廣 什么書? 欣兒 這個字念“史”;這個字念“記”。豎著念是“史記”,倒著看是亂糟糟的一團??墒菚械淖志?,于我都是亂糟糟的一團呢。吳大哥,我一定要多認(rèn)些字才好。 吳廣 史記?這么耳熟的名目,我可以看看嗎? 欣兒 這是我的課本,也是你的講義。 吳廣 (取看,笑)欣兒什么時候?qū)W會了“講義”這個詞? 欣兒 是你經(jīng)常說的哩——墨子講義氣。 吳廣 貧嘴貧嘴。嗯,孟嘗平原春申信陵,寧越徐尚蘇秦杜赫,齊明周最陳軫昭滑,樓綏翟景蘇厲樂毅……這是些過去和現(xiàn)在的著名人物,還有些不認(rèn)識的人名,卻沒有我的名字——呸,這不是占卜的書。這是迷信的書。 欣兒 吳大哥,雖然我尊重您、愿意一生跟隨您,但是您自命不凡的心氣,也總得改一改才好。按著目前的風(fēng)習(xí),寫在書上的無非是王公貴族、殺人豪杰;吳大哥不過一個歌者罷了;孔子死了,詩經(jīng)刪定了,你的歌又能安置在何書之中呢? 吳廣 (覽卷)書是寫給行將就木的人看的,歌是唱給欣欣向榮的人聽的。我不求立身揚名,只求隨著興之所至,唱唱歌兒就好了。 欣兒 那你唱唱歌吧吳大哥。說實話,一天聽不到你的唱歌,我就內(nèi)心惆悵不安定。 吳廣 瞧,這里寫到一個人;他耕地累了,就坐在田埂上嘆息道,“茍富貴,勿相忘。“這是一個天真地喜愛富貴的人所說的話;咱們倒可以篡改他的意思,改成你我之間的旋律…… 欣兒 不相忘記?是一個溫柔的意思,比得上愛屋及烏、相見恨晚、前世今生、生死不離。那你起個頭,我跟你唱。 吳廣 (試著唱)無相忘,無相忘。 欣兒 (試著接唱)無相忘,無相忘。 吳廣 (試著唱)風(fēng)吹——春草生。 欣兒 (試著接唱)風(fēng)吹夏花香。 吳廣 (唱)風(fēng)吹秋葉落。 欣兒 (唱)風(fēng)吹冬夜長。 吳廣 (唱)與汝相依兩不忘。 欣兒 (唱)與汝相依是故鄉(xiāng)。 吳廣 (唱)無相忘,無相忘。 欣兒 (唱)與汝同風(fēng)向。 [雷聲滾滾,伴隨役者跋涉的喘息步履之聲。 欣兒 外面的雷雨下得傾江倒海。 吳廣 那么明日的天空就會格外明澈。(收拾休息的地面。) ?。坌∥玖苡晟?,陳涉隨后擎著冠以荷蓋的竹竿上,抻腳踹門。 欣兒 阿哥,有人打門呢。 吳廣 啊,真是個不尋常的夜晚!深秋的雷雨,深夜的游魂……(起身開門) 小尉 (邁步闖入)看,是個深黑的破廟,深藏著兩個人兒;大哥啊,一個是女的。 陳涉 (將荷葉抖落,竹竿扛在肩上)去跟大爺說一聲,兄弟們都累了。 小尉 是! [小尉下。吳廣護持欣兒,陳涉、吳廣對峙。 陳涉 打擾了!你們也是路過的吧! 吳廣 我們?nèi)ュ?,演些歌舞;你們呢? 陳涉 到漁陽去。 吳廣 去漁陽,那個著名的苦役場? 陳涉 (口號式)漁陽需要我們,我們需要榮譽。 吳廣 你——多大了? 陳涉 十七。(玩著竹竿,四下打量) 吳廣 十七歲……只有十七歲…… 陳涉 是啊,離萬歲還遠著哩。 吳廣 你叫什么? 陳涉 我叫陳——陳陳陳陳陳陳陳——涉! (陶醉地) 如果我是皇帝,我會統(tǒng)一所有貨幣; 如果我是皇帝,我的腳寬就是分米; 如果我是皇帝,我的視力就是疆域; 如果我是皇帝,我來養(yǎng)活你們,太監(jiān)還有宮女! [小尉及眾役上。眾役打量破廟。 小尉 陳大哥,都來了! 阿狗 (比畫雕像)陰森威猛真高大! 阿貓 站的坐的全趴下! 阿狗 牛鬼蛇神算什嗎。 卜者 別——怕! 阿牛 誰在外頭喊話? 陳涉 走,咱們?nèi)タ纯矗? ?。郾娨鄞負黻惿嫦?。 吳廣 (向欣兒)別怕,就當(dāng)是蝗蟲過境。我也得出去,看看出了什么蹊蹺;你坐在這里,(安之于左神像邊),和神像一樣,不要動彈,這樣才最安全。 欣兒 我有一種感覺。 吳廣 什么? 欣兒 不能離開你。 吳廣 別怕別怕,藏匿起來。要不了多少時間,什么都不會改變。 ?。蹍菑V下;將尉及小尉、陳涉、眾役上。 陳涉 將軍!這里環(huán)境優(yōu)美,就是有點鬧鬼…… 將尉 嗯,不錯不錯,虧你們兩個了。咱們今晚就在這兒歇下來吧。 小尉 是?。ㄏ肓艘幌耄X得不妥)叔叔,咱們已經(jīng)耽擱了不少時日,雖然上天降給我們這樣的過失,可是暴雨也在催促我們趕緊趕路呢??峙乱仓荒鼙M力追趕我們設(shè)想的行程,才能彌補天意的耽擱;或許不辭辛勞地到達了漁陽,還能獲得意外的嘉獎呢。 將尉 我的骨頭,快散架啦。這樣走下去,不到漁陽,就要報廢。生在這樣的人間,不過是延長受難的時日,能做的也只是奔波勞累,不斷彌補,彌補,不獲罪過就是最大的收獲,——這樣的生活想來無甚益處——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jì),破滅了一切天真的期盼,自然就會明白。現(xiàn)在呢,我要歇息一下,你也放松放松肌肉和心懷,所有的罪過都由我來擔(dān)當(dāng)。我活夠了,就讓我成為天井里閑適的囚徒吧! 小尉 或者成為天國里自由的子民……那么好吧,隨您的愿吧。今夜我們蓄積力量,讓天空盡意宣泄,明日我們就盡力行走,趁著天空比我們疲憊的時候。 將尉 賢侄,你往那邊瞧—— 小尉 啊,我看著了一個——可以叫我們歡快地疲憊的小東西啦…… 將尉 什么東西? 小尉 就是……(指欣兒) 將尉 啊—— ?。坌纼河汲鲩T,卜者低頭拄杖上。 欣兒 ?。。ㄍ嘶?。) 卜者 ?。。▽W(xué)欣兒一驚,邁步過門檻)算命的!——別害怕。 將尉 天下的臣民都來了嗎? 卜者 皇上也來了。 陳涉 ???皇上? 卜者 他老人家君臨天下呢?!灰闵弦幻浚ù蛄啃纼海? 將尉 不算。 卜者 嘿……那么你這條命可就沒啦。算命嘍,算命嘍,用一根草算出你的命運嘍……(用草枝輕輕撥弄欣兒的眼睛。眾人哄笑。欣兒奔下) 陳涉 先生,一根草能比一個人知道得更多嗎? 卜者 多——得——多。 將尉 那倒也是。一個人又能對自己未知的知道多少呢。從千里之外趕來的局外人,一個瘋瘋癲癲的老頭兒,信口胡謅幾句,也許倒比自己的指紋算得更準(zhǔn)。真的,瘋癲是一種近乎神明的品格呢。只怕你的瘋癲是為了賺錢而裝出來的;等你賺夠了葬身錢、瘋到棺材里去,你就比泥塑的羔羊還要安分了。(眾人嗤笑。) 卜者 將軍大人,天下之王,我雖然很會賺錢,但更厭惡金錢;我有瘋癲的樣子,但我并不瘋癲。 將尉 自稱不瘋的人,就象是自稱沒醉的人——你說誰是天下之王? 卜者 在將要死去的將軍旁邊的,就是將要死去的天下之王。 將尉 哪一個是王? 卜者 都快死了,干嗎這樣分明。 小尉 瘋了!瘋了!你這樣晦氣地算命,能從誰那里領(lǐng)到酬勞? 卜者 (向眾人)從心地純良而又疑神疑鬼的人那里——所以啊,這個矛盾的行當(dāng),從來就找不到合適的顧客——誰叫我心這么老實,嘴又這么不安分呢——你們都得死。 小尉 你一味地口出狂言,卻講不出一個道理,不是這樣的嗎? 卜者 道理?你也講道理嗎?那你問問我這棵心愛的草兒: 天下的人越少,地上的草越多。天封的王越暴,地上的人越老。年輕人打仗都死掉嘍,天底下只剩下一種命運嘍,你說這一根草,能不能算得準(zhǔn)哪? 將尉 (沖過來)反動! ?。蹍菑V、欣兒扶攜上。 卜者 啊? 將尉 反動詩人!(按劍) 欣兒 (聞聽將尉言語,連忙護住吳廣)他不是!他只會唱唱甜美的小曲兒! 吳廣 欣兒,別激動。 卜者 多謝小姑娘,祝你長命百歲哪。 將尉 咸陽街上的那些歌謠,都是你散布的!——這根草,算定你能活過明天嗎? 卜者 ???沒……沒活過。 將尉 算得真準(zhǔn)?。ㄓ蹋徊氛吲P地蒙住頭) 小尉 叔叔!你又殺要人了。(阻攔) 將尉 這是他自己的命。我在維護他的信譽。 小尉 難道瘋子也有令他自己生厭的信譽嗎? 將尉 別人生厭就已足夠!這樣的人是瘋草。瘋草多了,國就野了。(吳廣、欣兒慶幸而不安。) 小尉 行了叔叔。如果要奚落他,不如就讓他拿著自己信誓旦旦的定論取笑自己吧,這樣對我們也沒有什么壞處。你拔劍的樣子真是嚇人。 陳涉 很是威風(fēng)。 卜者 (爬起來,恢復(fù)神氣)你不殺嗎?那我可要繼續(xù)老老實實地挑釁啦:在這個黑白顛倒的夜晚,你將要黑白顛倒地錯殺一人呢。(草苗在吳廣、欣兒之間擺動,吳廣欲捉住草苗,卜者收回,低頭向中堂神像而去。) 將尉 再讓你喘息一日,待我明天取你的賤命。那時候用你的伶牙俐齒,正好可以啃開自己的墳?zāi)埂? 卜者 (猛回頭)而又有幾個人能收拾自己的骸骨。 將尉 所以你將是死人堆里最幸福的。 卜者 (旁白)威猛的人啊,連你也要百身莫贖,一命嗚呼。(沒身于中堂神像后。鐘鳴。) ----------------- 第二場 二 尉 眾役橫七豎八臥于右堂,吳廣、欣兒坐于左堂。兩尉交談于中堂。 將尉 黑白顛倒黑白顛倒黑白顛倒…… 小尉 叔叔,咱們沒必要為一個算命的瘋子慪氣;眼下還有更緊要的事情,早將休息才是上上之策。 將尉 我看那老頭說的有幾分道理呢。 小尉 ???叔叔? 將尉 你注意到那個姑娘沒有? 小尉 啊……那個姑娘,是個白衣裳…… 將尉 她叫我生欲望! 小尉 她叫我心癢癢…… 將尉 她叫我心花怒放! 小尉 她穿著一身白衣裳。 將尉 還有那個黑衣裳的…… 小尉 他沒有盾和槍。 將尉 他只會賣賣唱! 小尉 他穿著百姓的黑衣裳。 將尉 難道那個黑衣裳要為白衣裳報仇嗎? 小尉 他敢!我把他給c……c……(猛醒)不過,叔叔!軍士可不能胡亂殺人…… 將尉 就象在黑暗里捅一刀黑暗一樣。 小尉 殺了人,心里……心里會有大疙瘩的! 將尉 心這個玩意兒本來就是個大疙瘩。 小尉 會留下痕跡的! 將尉 黑暗會在早晨消失! 小尉 而白色會光照我們的行程,祝福我們的運氣…… 將尉 縱使從此被黑暗籠罩,那也總比白搭要好! 小尉 那好,叔叔!我聽你的! 將尉 別叫我叔叔,同謀者不分長幼。(驚雷) ?。蹖⑽觉庀蛴姨?;卜者自中堂神像后慢慢轉(zhuǎn)上 卜者 不懷好意的夜晚。 吳廣 (收起竹簡,放入懷中)漆黑明亮的預(yù)感。 小尉 (邁入右堂)殺人盈野的兵刃。(聲音不大,但幾名役者坐起,將尉噓小尉。二尉安臥。眾人安臥。) 陳涉 價值連城的睡眠。(亦臥。頭顱擲地,發(fā)出悶聲;竹竿擲地,振動了幾下而歸于消停。) 欣兒 吳大哥,該休息了。 吳廣 嗯。還是等你先睡熟吧。我守在你的身邊,用濃濃的睡意圍住你的安眠。 欣兒 吳大哥,外面好大的風(fēng)雨。 吳廣 睡吧,睡吧,這里好大的平安。(脫下黑衣,內(nèi)著白衣,將黑衣覆在欣兒身上。鐘鳴。舞臺暗。) ----------------- 第三場 白 馬 風(fēng)雷大作。不時有役者驚悚坐起。二尉起身,摸到左堂。將尉舉劍,小尉亦舉劍;將尉揮劍,小尉亦揮劍;將尉劍停半空,小尉劍劈黑衣沉睡者。雷電。欣兒魂舞。吳廣驚坐起,看到洇血的欣兒。雷聲漸漸沉伏下來。吳廣如在夢寐。 吳廣 啊,天亮了,欣兒,我看見那么一道強烈的光,那不是正午才有的太陽光嗎?烏云太密了,可是它遮不住正午的時間。你我貪睡了太久,險些耽誤了安寧之鄉(xiāng)的約期了。你醒一醒,別跌進永遠的沉睡里啊…… 小尉 啊!你……白衣服的……不是那個女孩兒嗎? 吳廣 (定了定神,從恍惚中醒來)然后你就殺了那個披著黑衣的? 小尉 黑衣服的……不是那個笨笨的家伙嗎? 吳廣 啊,你卻還要更笨一籌?。〒渖弦载笆状讨?。雷聲。左堂之神像轟然前仆,現(xiàn)出將尉。) 小尉 啊!同謀的叔叔!(卜者在后拍將尉,將尉驚下。鐘鳴。) ----------------- 第四場 降 任 鐘鳴。帷幕遮擋住兩邊的神像。風(fēng)聲。 吳廣 (放下欣兒。雷聲)噓……(雷聲)噓?。e吵,別吵鬧,你是天意,黯淡的天意嗎?沒有你,我們倒自在些!這世間最安靜最和諧的一對,也讓你看不順眼?你太任性,不合道理,我們分明已對你退避三舍,你為何還要步步緊逼?!(欣兒模糊的影象上)你卸了紅妝,我襲上喪服;你斂起笑容,我禁住哀哭;你替我而死,我殺賊謝罪;你不再歌唱,我也丟棄史書。安靜是死者最后的尊嚴(yán),不變的愛情好象繁花一夢。啊,我要死,死是噩夢的醒來!賣命啊,誰來買命?(雷聲)你?又是你嗎?(跪向天)你要我這雜亂的肋骨嗎?(撕扯胸口)你要我這冗長的頭發(fā)嗎?(撕扯頭發(fā))你要我指甲中的泥和血嗎?(將指甲一顆一顆地拔掉,站起)說吧,還需要什么?造物的蒼冥,不要為材料犯難,怎樣造出了天地間第一個母性,就怎樣再造出我的欣兒來吧?。ㄩW電;司馬欣兒的魂魄,遠遠地佇立。) 欣兒 (以袖遮面)疲倦的歷史,還腳踏著發(fā)配的泥濘蹣跚前行。 吳廣 誰!那里? 欣兒 可是非常之人,卻要改變天下蒼生忍受的命定。 吳廣 欣兒? 欣兒 休要痛惜你的愛情,因為我還活著; 吳廣 欣兒? 欣兒 休要痛惜你的生命,若你心已死去…… 吳廣 欣兒——(上前拉下卜者的袖子)怎么會是你? 卜者 (欣兒變?yōu)椴氛撸┪业念A(yù)言言中了,可惜現(xiàn)實不能象舌頭一樣輕巧地扭轉(zhuǎn)。 吳廣 去,巧舌如簧的乞丐,若不是悲傷的手腳過于沉重,我定要蠻橫地遷怒于你。 卜者 你只會遷怒于你的恩人嗎,你只會欺負一個好人嗎,你只會侮辱一個圣人嗎?——你不想叫欣兒復(fù)活嗎? 吳廣 復(fù)活?復(fù)活…… 卜者 怎么,厭倦嗎,冷淡嗎,老大不情愿嗎? 吳廣 我還不適應(yīng)她的死訊,她的復(fù)生只會象一場夢的醒來;我也不適應(yīng)你的饒舌,動動嘴皮子,翻攪人間的生死離合,那又有什么意義。 卜者 你還記得那本《史記》嗎?你那女子藏著掖著怕人看到的……我游走天下尋找它…… 吳廣 拿去拿去?。◤膽阎袛S出)它仿佛是個禍患,讓它去禍害所有不及欣兒善良的人吧。 卜者 (撿起來急揣入懷)然后幫我辦一件大事。 吳廣 啊,算命的,我的骨相可不是個辦大事的人。我只是個歌者,一個痛定不歌的人。 卜者 (聲調(diào)轉(zhuǎn)哀求)幫我辦大事。幫天下受難的蒼生。 吳廣 啊,對了,對了,受難的陰影,如今也籠罩在了欣兒身上?。ㄉ锨拔帐郑├先思?,若是您稍早一點發(fā)出這樣的要求,我會說咱們志趣相投,心意契合,紅顏有欣兒,同道有先生,那真是一個侯王散盡資財所能得到的最好的回報。(放手)可是我仇也報了,力也沒了,心也灰了,意也燼了,是個失意者,是個殺人犯,是個瀕死的流浪人,恐怕我的肉身也象眼界一樣模糊了,血液也和眼淚一樣酸苦。象我這樣百無一用的傾頹之人,于你還有什么用處?可是,拿去吧盡管拿去吧,(指)這是我的胳膊,這是我的眼珠。 卜者 一個廢人?我只看見一個因患難而發(fā)光的君子。你失去了憑依,贏得了力量;哭盡了淚水,鑄成了金剛,從一枚易碎的心臟,變成了碎而無所忌的強梁;從一位謙謙君子,變成了堂堂丈夫。你是無冕的至尊,人間的寶鼎,現(xiàn)在是你發(fā)光救世的時候了! 吳廣 但我心灰意懶。 卜者 欣兒可以復(fù)生,我會帶你去見她。 吳廣 (審視卜者)我希望自己相信你! 卜者 我也希望你相信自己。來——(將吳廣牽至中堂神像后,風(fēng)吹眾役滿堂翻飛。) 卜者 (繞像而出) 靈光呵驟雨, 驟雨呵狐鳴, 狐鳴呵大楚興, 大楚興呵享太平——(吳廣繞像而出,全身披掛) 眾役 (忽然起身,圍繞吳廣舞蹈;甜美的生日歌起) 祝你永垂不朽, 祝你忘身奮斗, 祝你有如神助, 祝你永遠孤獨。(回原位躺下,環(huán)境亦回復(fù)原狀。而陳涉在跳舞時醒了過來,此時躲在中堂神像邊上。) 吳廣 (驚異地看視自己的衣裝)即使我沒有力量,我也要心血沸騰,裝出很有力量的樣子。告訴我要用這假裝的力量做些什么,即使是最危險的行當(dāng),拋頭,瀝血,碾碎肋骨,只要保留住瞳孔的一寸光芒,讓我可以見到生的欣兒,那就是等量的交換了。 卜者 會給你無限大的瞳孔,大得象死去一樣。你只要告訴我:你是否已無所忌憚? 吳廣 我愿意犧牲自己以獲得安寧;為了這安寧,我的五官愿承受千刀萬剮,我的七竅愿拜領(lǐng)腥風(fēng)毒霧。 卜者 那么,祝賀你如愿了你巨大的命運!——你去行伍之中,找到那個命中注定之人,幫他覺醒,勸他舉義。 吳廣 是那個叫做陳涉的將要起義? 卜者 ?。? 吳廣 是那個將尉將被殺死? 卜者 ??!你怎么知道? 吳廣 這正合我的心意,我對此也將游刃有余。 卜者 天哪,游刃有余!我相信你,你是我,是年輕時的我,真不想讓你冒天下之大韙,叫你去送死。 吳廣 那是你神一般的憂郁了;放心,這個名字——“陳涉”,是嗎? 卜者 他應(yīng)該名:勝! 吳廣 對!大楚興,陳勝王?。『玫暮玫?,如你心意,為了舉義,我要去唱唱歌了。 卜者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ㄊ┒Y拜辭;旁白)巨大的變革是需要舍命之人的。(轉(zhuǎn)至中堂神像后。鐘鳴。) ----------------- 第五場 攜 殤 合唱 (《勿相忘》) 無相忘,無相忘,無相忘,無相忘。 風(fēng)吹青草生, 風(fēng)吹夏花香, 風(fēng)吹秋葉落, 風(fēng)吹冬夜長。 與汝相依兩不忘, 與汝相依是故鄉(xiāng), 無相忘,無相忘, 與汝同風(fēng)向。 無相忘,無相忘, 與汝萬年長。 ?。坌纼旱幕昶菑闹刑蒙裣窈笊?。陳涉上,傾耳聽—— 吳廣 (若望著欣兒的魂魄)啊,唱歌么,欣兒唱過我的歌兒呢,仿佛是我的靈魂融進她的口腔,充滿她的心房,融進她的血液帶來歡樂,——如今卻被一把利刃扎得冰涼……我的欣兒呢,我的歌兒呢,散落在何方? ?。郾娨垡嗉娂娖鹕?,作夢游狀,散立于吳廣周圍。 吳廣 輕快的歌謠足以撼動沉重的帝國,文字的力量卻相當(dāng)遜色??墒堑搅藝?yán)肅的場合,發(fā)出怎樣的聲音就需要細加斟酌。我就站在這里,正象高山一座,向著我起義的兄弟發(fā)出連珠炮火。天地啊,我要把你翻轉(zhuǎn),讓死去的遺憾復(fù)活成生的歡喜。天地啊,你聽著——(奔上高臺。) 今天在這里的每一個男人都可以得到一匹駿馬。如果你愿意繼續(xù)馳騁疆場,這駿馬將象征統(tǒng)領(lǐng)的高貴;如果你厭倦了高貴,也可以用這匹駿馬在鄉(xiāng)間換一頭牛、一畝地,和短暫的景仰的目光,一世榮光的回憶;但在今天,我甚至沒有駿馬可以分給你們,——(背過身去。) 欣兒 正如你們沒有駿馬可以分給我一樣;但我愿在貨幣支付之前給你們富足,麥田播種之前給你們豐收,美酒釀造之前給你們酣醉,因為我同樣可以在駿馬的許諾之中給你們高貴!騎上高貴吧,沒有駿馬總可以奔跑,失去了高貴,奔跑算來卻只是奔逃!——(背過身去;吳廣轉(zhuǎn)過身來。) 吳廣 哈!你是一個沒落的貴族,你在騎著高貴奔逃嗎?哈!你是一個無辜的平民,始料不及地卷入了這場策劃之中的戰(zhàn)爭;妻子兒女,正在等著你踏入家門,你不是在預(yù)備著當(dāng)面贊成、背后逃掉嗎?哈!你只有一只眼睛。這就足夠:一只眼睛足以讓你死不瞑目!(背過身去;欣兒轉(zhuǎn)過身來。) 欣兒 ——爭取你們的自由吧!秦國,黑色的秦國,黑得可怕,但那只是一塊臟兮兮易燃的油布;當(dāng)然,引燃黑暗的乃是你們,你們也得死。幸存下來的成為了楚國的將軍,永世得到天下的祭奠,順便把豐盛的殘羹冷炙,撒給那無名而共譽的同伴。(背過身去;吳廣轉(zhuǎn)過身來。) 吳廣 ——你們總得死,要么戰(zhàn)死,要么不戰(zhàn)而死。仇恨我吧,是我預(yù)言了你們普遍的命運。所以仇恨我吧,把我的臉?biāo)合?,做成一面眩目的旗幟,讓我在隊伍的前方?dǎo)引你們更大仇恨的方向……(背過身去;欣兒轉(zhuǎn)過身來。) 欣兒 但是請求你們保留我靈魂的完整,因為它還要和它青梅竹馬的情人相會……啊,你們都是有妻子的,有些人已經(jīng)子孫滿堂。那么請你們愛惜自己的顏面,勝于愛惜自己的生命,把盾遮擋在足下的面上,莫要顧忌你饑寒的身軀。因為顏面雖然不是最重要的東西,可它不但屬于你們自己,更是屬于你們的心愛的人。(轉(zhuǎn)入中堂神像中;吳廣轉(zhuǎn)過身來。) 吳廣 當(dāng)你們知道是在為誰賣命,你們矛的威力就足以輕看你們的盾。讓敵人雙手舉盾吧,我們雙手握起矛來! ?。郾娨蹥g呼。陰雷陣陣。眾役仆地睡著。陳涉蹲著咬指頭。大幕急落。鐘鳴。 -------第二幕------- 卜者 (撣撣衣塵舞且唱。)花兒紅,草兒青;兔兒白,月兒明。天兒高,燕兒靈;柳兒長,女兒聽—— 我唱一首你莫開口你撫琴弦呢在紅樓;你早梳妝呢晚篦頭看天清清呵水悠悠。 西湖瘦,螃蟹肥;對聯(lián)舊,煙花美;蝴蝶走,情人歸;你醉酒,我沉睡——(拉幕。) 我唱一首你莫開口你撫琴弦呢在紅樓;你早梳妝呢晚篦頭看天清清呵水悠悠。 ----------------- 第一場 面 陳 ?。坳惿婕氨娨圩宰笊?。 眾役 看天清清呵水悠悠,看天清清呵水悠悠…… 陳涉 把他給我抓起來! 眾役 是!(將卜者按住。) 卜者 為什么!怎么可以? 陳涉 哼!怎么可以?你昨天晚上,???干了什嗎! 卜者 我——(掙開,湊近)你不是想當(dāng)皇帝嗎? 陳涉 嗯嗯嗯?。ㄐ盐颍┨珜α?!太對了!你昨天晚上說的就是這個! 卜者 是皇帝,皇帝!高高大大的皇帝?。惿姹淮呙甙愕乇牬笱劬Γ@叫;卜者捂住他的嘴。) ?。蹖⑽酒鹕恚袂榛秀?,踱步將下。 陳涉 大人!他——(卜者復(fù)捂住他的嘴。) 將尉 大人,大人,錯殺一人…… 陳涉 將軍! 將尉 啊,年輕人。遍地皆是的年輕人。 陳涉 喂! 將尉 ?。∥也慌鲁鸷?,我不怕仇恨;我怕罪有應(yīng)得,惡有惡報。 陳涉 (前追)我有事兒要匯報!這里有一個反動詩人—— ?。蹖⑽鞠隆? 陳涉 (以竹竿虛掄向?qū)⑽救ヌ?。)你這老不死的。 我在這兒說話哪。 你他媽聽見了嗎。 眾役 好啦好啦,干嗎這么認(rèn)真。 是啊是啊,睡得真不太好。 整宿整宿,被風(fēng)吹來吹去…… 陳涉 哼!螻蟻安知燕雀之志! 阿牛 哈哈,嚇了一跳了吧。 卜者 才不是!我的命好,用不著害怕。 阿牛 瞧你剛才那個緊張勁,可不是害怕得要命嗎? 卜者 來來來,我給你們講命。 阿牛 來嘍來嘍,聽瘋子血口噴人嘍。(眾人席地而坐。) 卜者 首先,你總得死去。 ?。郾娨垩杆俚貙⑺醋?。 阿牛 這個,我認(rèn)命。 卜者 然后,你現(xiàn)在活著。 [眾役將他放了。 阿牛 對,雖然你在說著一些瘋話,可還不至于會跟一個死人說傻話。 卜者 你感覺到自己是存在的嗎? ?。郾娨蹚?fù)迅速地將他按住。 阿牛 起碼我無法感覺到自己是不存在的。因為即使我感覺到自己不存在,也還是有感覺的。所以你說的話根本就是屁話。 陳涉 (站起。)好啦好啦,連將軍都不管了,我們還搭理他干嗎。跟算命的作對,就是跟命運作對。 ?。郾娨蹚?fù)將他放了。 阿牛 命運? 卜者 對嘍,就是你所說的命!命?。悇俚男兀┨谶@里?。悇俚念~頭)感覺在這里!流傳在這里!(摸陳勝的下身)人的身上寫著他的命運啊——(順勢拿過陳涉的竹竿,舞且唱道) 頭腦想壞主意,心腹評判是非; 指紋叫人眩暈,指甲給人銅盔; 上身逼人討飯,下身讓人受罪; 鎖骨使人順從,額骨長人富貴。 人身如此完美,早晚腐臭一堆; 逼你天天自憐,小便即是眼淚。 陳涉 你到底是誰? 卜者 (將竹竿擲于陳涉,作陶醉狀)我是神靈手下長駐人間的大使,我是魔鬼肩上掌管圖籍的大夫。 阿牛 也就是說,他是個瘋子。 陳涉 你多大年紀(jì)? 卜者 我多大年紀(jì)?我也不清楚;也許比出生還小,因為我活在過去;也許比死亡還老,因為過去也就是未來。 陳涉 我不明白。未來為什么就是過去? 阿牛 也就是說,他是個瘋子。 卜者 這原因?qū)懺谖依蠋煹囊槐緯?,那本書可以通古今之變? 阿牛 瘋子,你的老師很了不起嗎? 卜者 他的雙眼遲鈍得不能同時睜開,他的智慧可以左右未來。(阿牛作遲鈍狀。)可惜他的智慧并不能安定自身,他已經(jīng)隨著坑儒的煙火消失湮滅,只留下那卷心血之作,被我保藏起來;不幸的是,一個小丫頭又將它輕易地偷去;我天南地北,追蹤到此,收護了那本神圣的書卷,也收驗了那小丫頭悲慘的結(jié)局?!悄銈儾⒉挥煤蛽?dān)心會那個小丫頭一樣,承受竊聽天機的罪過,因為這里正有一個需要聽到這些話的人……(指陳涉。) 阿貓 你說得玄而又玄,我們有些不得門徑了。 阿狗 如果這是監(jiān)牢的門,我們還是安安分分做自己的門外漢好了。 阿牛 放屁放屁。豈不聞“是非之地,有湯有米”…… 阿貓 別有湯有米啦,肚子好餓喲…… [吳廣披掛,提魚上,將尉亦跟上。 吳廣 我請大家吃魚。 ?。郾娨蹥g呼,坐地分魚。 將尉 (神經(jīng)質(zhì)地)閣下是——? 吳廣 我是此地的亭長;在我的地界里,在這個廟宇中,我會護佑你們,只許發(fā)生應(yīng)該發(fā)生的事,不許發(fā)生不該發(fā)生的事。這里出過什么意外嗎? 將尉 沒有,沒有…… [將尉倉皇下。吳廣緊趕兩步,停下。 吳廣 “沒有”,“沒有”:一個,兩個”。(指著陳涉)你站起來,走過來。 陳涉 我?(走過來。) 吳廣 你是合適的?。ㄓ先ァ#? 卜者 什么?你在說我嗎?(跟著走過來。) 吳廣 命定之人,不是么?平日里誠實、正直、閑庭信步的君子,就是戰(zhàn)時果敢、鐵腕、呼風(fēng)喚雨的將軍! 卜者 現(xiàn)在你說的是他。 陳涉 說的是我? 吳廣 對,說的不是你(對卜者),是你(對陳涉)。 卜者 對,是你。不過真的是你嗎?我給你免費算上一卦吧!——你叫什么名字? 陳涉 我叫陳涉,陳涉的陳,陳涉的涉……(在卜者的臉上拉筆畫) 卜者 哎?你怎么往我臉上寫? 陳涉 不寫在你的臉上,你如何記得住我? ?。鄄氛吲c吳廣相對大笑,二人在陳涉面前擊掌,互換位置。 卜者 那我給你算上一卦吧,不過現(xiàn)在時局又有了變化,你必須付錢給我,因為這是一支上上簽!你相信神靈嗎? 陳涉 相信。 卜者 那就照實說出你以往的境遇。你還有一個叫做“陳勝”的名字嗎? 吳廣 你算不出來嗎? 卜者 什么?我算不出來?計算未來的人可不屑于算計過去。 吳廣 那我?guī)湍闼阋凰惆伞? 這個少年……是超群的。他巍峨的氣勢將在他的壯年時代顯露無遺,即使是在當(dāng)下,他的精神就已經(jīng)卓立于周圍的奴隸?!贻p的角色,你應(yīng)該承擔(dān)你自以為不能承擔(dān)的重量,——當(dāng)然愛情除外。你應(yīng)該磨練自己的意志,盡管你以為自己已經(jīng)足夠努力和光榮…… 卜者 (旁白)啊,這樣任命,是否有失妥當(dāng)?可是不管如何,你是沒有辦法;你要全身而退,保全魂魄……卓絕的作品需要奔突的靈感,完善它卻需要格外的嚴(yán)謹(jǐn);而這次卻要反其道而行之,讓一個草莽人去完成天下人的想往了。 吳廣 我要你當(dāng)將軍,因為你是適合將軍之位的。 陳涉 啊…… 卜者 啊……(對吳廣)你也是適合我的位置的……可是我突然覺得,陳涉與陳勝,并非同一個人…… 吳廣 你要相信自己高貴如神! 卜者 ——可是千萬別把自己當(dāng)人。 吳廣 你要認(rèn)真對待生命! 卜者 ——但不用把生命當(dāng)真。 吳廣 你將稱雄于九州四海! 卜者 ——結(jié)局只是個孤家寡人。 吳廣 你將在榮耀中不得好死! 卜者 ——而萬代都將景仰你的精神……你多大了? 陳涉 十七了…… 吳廣 你是陳涉? 陳涉 陳涉。陳涉的陳…… 吳廣 那你從此應(yīng)該名:勝!陳勝的勝! 陳涉 好的,我叫陳勝。我叫陳勝。 眾役 這魚泡上面有字! 是血絲吧。 讓識字的人來看看。誰識字啊? 那個測字的識字吧? 卜者 不,雖然面相比字符還要復(fù)雜,可是我只相面,從不測字。不過我知道吳大將軍識字,今天早上還看見他高興地唱歌哩。 吳廣 (旁白)你的這一句話,若讓欣兒聽見,一定會氣得生轉(zhuǎn)過來。 (高聲)我不識字。我只會哼哼情歌而已。不過這幾個字我天生就認(rèn)得,每一個天生會呼吸的人,都該認(rèn)得。 眾役 這上面寫著什么? 卜者 信不信識字的人可以主宰他們的命運呢?——只需要認(rèn)得幾個字而已!你說這是什么字,這就是什么字。 吳廣 (至陳涉前)再問你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陳涉 陳涉。 吳廣 再告訴你一遍:你應(yīng)該名:勝! 陳涉 是的是的,我叫陳勝我叫陳勝。 吳廣 (高聲)這上面寫著:陳、勝、王! [眾騷動。 陳涉 我雖然不讀書,些須還認(rèn)得幾個字;可是這魚泡上應(yīng)該寫著更深奧的內(nèi)容吧,因為我一個字也讀不出。 吳廣 (置魚泡于懷抱)你識字?你識字?真是浪費生命!不過在目前的關(guān)頭,那真是再好不過。(示書卷于懷抱)拿著這個,去把它背下來。(急下) [眾役者對著陳涉指指點點。 陳涉 你要我干嗎?(吳廣徑下) 陳涉 你要我干嗎?(追去) 陳涉 (下)你要我干嗎! 卜者 (于眾役者之間穿梭) 需要當(dāng)機立斷,需要茍延殘喘; 需要百折不回,需要峰回路轉(zhuǎn); 需要一板一眼,需要自然而然; 需要爭鋒無畏,需要浮云看淡。 ?。郾娨劬鶕项^,卜者顧左右,大笑而下。鼓聲大作,眾役慌亂。鐘鳴。舞臺暗。 ----------------- 第二場 涉 夢 陳涉拿著書卷,臥于廟宇。鐘鳴。 陳涉 與其當(dāng)機立斷,不如茍延殘喘;與其百折不回,不如峰回路轉(zhuǎn); 與其一板一眼,不如節(jié)節(jié)竹竿;與其爭鋒無畏,不如夜黑夢甜…… 我的視力就是疆域……我的視力就是疆域……(眼保健操前奏。陳涉醒)我的視力就是疆域! ——望南邊,我看見海了!望東邊,我看見仙山!望西邊,馱著陸地的烏龜在向我招手;望北邊,那是萬里長城! 將尉 (扮太監(jiān)腔)皇上! 陳涉 噫!你怎么這種腔調(diào)? 將尉 這天下都是太監(jiān)和宮女啦,我們想冒昧地…… 陳涉 嗯? 小尉 唐突地…… 陳涉 嗯? 阿貓 紅著臉不好意思地…… 陳涉 嗯?嗯? 阿狗 誠惶誠恐患得患失地…… 陳涉 嗯?嗯?嗯? 將尉 量一量我國的分米! 陳涉 噢,這個啊,我以為什么大不了的。(伸腳) 將尉 陛下的腳不妨蜷縮著。(陳涉全身蜷縮。)我是說腳。(陳涉蜷縮腳。)陛下好腳啊。如果您的腳的寬度是始皇帝的十分之一,那么長城就是十萬里長城啦! 陳涉 (站起,拔劍。)反動! 將尉 ?。? 陳涉 反動詩人! 小尉 叔叔!陳王又要殺人啦! 阿牛 很是威風(fēng)。(起風(fēng),眾人均站立不穩(wěn)了。) 陳涉 什么風(fēng)? 眾役 威風(fēng)! 將尉 陛下!云從龍,風(fēng)從虎,我來保衛(wèi)您?。▕Z過劍。) 阿牛 各諸侯國使節(jié)前來進貢! 將尉 站好!站好?。ū娙藘蛇吜嘘??!栋嬴B朝鳳》樂起。) 役者 (拜)齊國使節(jié)送來金盔金甲! 陳涉 那個那個…… 將尉 王說:納! 陳涉 對!納?。ㄅ砸灰壅呓舆^盒子,呈上交陳涉過目。) 役者 (拜)韓國使節(jié)送來山珍海味! 陳涉 納! 役者 (拜)楚國使節(jié)送來奇珍異寶! 陳涉 納! 役者 (拜)趙國使節(jié)送來國色天香?。ㄋ托纼荷?,欣兒列在一旁,觀看儀式。) 陳涉 納! 吳廣 (身披黑氅上。)燕國使節(jié)送來督亢之地圖?。吠?。) 陳涉 納上來! 吳廣 陛下,我請求屏退左右。 陳涉 你們都退下,把大幕拉上! 眾人 是?。ɡ?。宏大的歌嘆聲。舞臺漸暗。) -------第三幕------- 卜者 (搖動木鐸舞且唱。)從前在燕趙之國 游蕩著荊軻, 他的寶劍已銹 他游蕩在貧民街口; 秦王殺人 他兩耳不聞 太子找到他, 他說 你一定要挺身出手替我報仇! 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哪,我本清寒衣裳單; 蜂擁去兮王孫還啊,只有壯士不復(fù)還—— 你多吃肉啊少喝酒啊交朋友啊刀別銹, 你獻地圖啊心生虎啊投匕首啊扎上柱; 你扎上柱啊投匕首啊心生虎啊獻地圖, 你刀別銹啊交朋友啊少喝酒啊多走路—— 我以生命為賭注,賭你有去無回; 我以輪回為賭注,賭你永垂不朽; 我以不朽為賭注,賭你青山不老; 我以青山為賭注,賭你綠水長流! ?。坶_幕。眾役者與吳廣午休于廟。將尉循聲而上,亦坐于地。 卜者一拍吳廣的肩膀,吳廣撇頭,恰看到將尉。卜者下。 ----------------- 第一場 刺 秦 將尉 干嗎看著我! 吳廣 我在想你少年之時,也許是個活生生的小伙子;現(xiàn)在呢,卻成了老咸魚了。 將尉 哈。 陳涉 (獨在右堂臥地,此時驚醒)啊! 阿貓 你怎么了? 陳牛 你怎么這種腔調(diào)? 陳涉 我還能是什么腔調(diào)? 吳廣 來來來,聽故事。 ?。坳惿孀谖枧_前,面向前方,定神靜坐,慢慢又開始幻想起來。 眾役 啊哈!我們喜歡故事。 我喜歡聽——男、盜、女、娼! 我喜歡聽——海、誓、山、盟! 我喜歡聽——吹、吹、打、打! 我喜歡聽——天、下、太、平! 我喜歡聽男盜女娼的海誓山盟! 我喜歡聽吹吹打打的天下太平! 吳廣 好的,一切愿望都滿足……今天我們不談?wù)撝菘さ氖挆l,變法的失策,官吏的輕慢,人生的苦難。我們來談?wù)撁篮玫氖挛?。?jù)說在滄海之中有那么一種大魚,它是由天上的大鳥所化。鳥是白鳥,可是一鉆到水里,就成了黑色,呼嘯之聲也成為喑啞的咆哮。它龐大的軀體,向著大地邊界的深淵,平穩(wěn)地推進;在它的口腔里,密密麻麻排布著小魚蝦米的軍團。 陳涉 那么……(回頭看到將尉,欲言又止。) 將尉 那么照你說來,海是大魚的帝國。 吳廣 不,海是藍色的,和白鳥的天是一個藍色;可是天并不是鳥的帝國。 陳涉 那是……(回頭看到將尉,欲言又止。) 將尉 那是什么? 吳廣 是——天堂。 將尉 (面無表情地)荒唐。 吳廣 我愛荒唐,因為現(xiàn)在它們都到荒唐里去了。 將尉 什么東西到荒唐里去? 吳廣 我們也要去荒唐里找尋。 將尉 找尋什么東西? 吳廣 我再講一個笑話:一個三頭六臂的少年,殺掉了大魚,那濃稠的血,暗得就象群星失墜的天空…… 陳涉 (回頭看到將尉)您怎么啦? 吳廣 可是三天之后,血溶于水,那海藍得可愛,比天藍色還要藍。 陳涉 那是什么顏色? 吳廣 青出于藍而毀于藍。 陳涉 那少年最后怎樣? 吳廣 青出于藍而——毀——于藍。(將尉不安地凝視他)——看這廟外的天有多藍啊,你們的時辰到了,我們振奮精神,趕往漁陽吧! 將尉 (不耐煩地)這件事跟你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你完全不必擔(dān)負這個罪責(zé)。 吳廣 不,我一定要擔(dān)負起天下的重任。我們的秦國多么強大,最忠實的魔鬼都在他的麾下;即使聯(lián)合起陰間的六國,也吹不動世間的一分塵色??墒前。貒膶④?!為什么我們還不起程? 將尉 瘋子,你沒看到泥濘的道路嗎? 吳廣 (騰地站起)這個平庸得快要發(fā)瘋的世道,道路上沒有泥濘,到處都嶄新平坦。白骨在路面下?lián)纹鹑说哪_掌,使這些苦役犯走起路來格外平穩(wěn)。給我一支起義的烏合之眾,我就可以一夜之間,燒到咸陽。 [將尉起身拔劍。群役起。吳廣逼近。全場僵持。樂聲激烈,后戛然而止。陳涉唰地打開長卷,發(fā)出幻想之中的大笑。將尉也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壓手令眾人坐下,湊近吳廣。 將尉 你是不是心懷不平? 吳廣 是! 將尉 你沒有領(lǐng)教過女人吧? 吳廣 沒有。 將尉 哈,象你這樣的年齡,真應(yīng)該領(lǐng)教領(lǐng)教,沉醉在溫柔鄉(xiāng)里。 吳廣 我的溫柔鄉(xiāng)已經(jīng)是風(fēng)聲鶴唳劍拔弩張。跟隨我的女子已經(jīng)為人所害。 將尉 那你報仇了嗎? 吳廣 仇也報了一半了。 將尉 哈,那你應(yīng)該先去報仇,而不是先來充軍。 吳廣 我正是因為要報仇,所以就來充了軍。 將尉 你說什么?有點不大對勁呀。 吳廣 哦,我說得不夠明白;我是說啊,我因為要報仇,就假裝充了軍。 將尉 這話我更聽不懂了;但我覺得一個男人如果沒有過當(dāng)面復(fù)仇的經(jīng)歷的話,那就和被殺死的女人沒有什么分別啦。 吳廣 謝謝。這是最好的污蔑。 將尉 好啦,不提你的傷心的事啦。不過我真想問你,你打算怎樣報仇?因為我在這方面還算是有一手。 吳廣 那你說應(yīng)該怎么報仇呢? 將尉 對,就是你現(xiàn)在這樣的眼睛,現(xiàn)在這樣的口氣,現(xiàn)在這樣的氣勢,就足以先讓人不知所措……(有點害怕地停?。? 吳廣 (別過臉去)然后呢? 將尉 然后和他說話,用一些海上奇談,牽引他的注意,順手拔刀一刺,結(jié)果他的小命。 吳廣 會成功嗎? 將尉 我通常這樣得手。 吳廣 我也是。(探手撥出將尉的劍) 將尉 你到底是誰? 吳廣 我也是將軍,奉命前來征用你的士兵。 將尉 (絕望地)你……可有虎符? 吳廣 心如虎膽。 將尉 奉命而來? 吳廣 奉我欣兒的生命。 將尉 啊,你就是……將要死去的……天下之王? 吳廣 那算命的胡說,就當(dāng)作海上奇談吧! ?。蹍菑V拋劍于空,將尉忙舉手搶劍,吳廣從容地拔匕首刺將尉,劍落地。 將尉 你竟與……秦朝……為敵……(仆地,中堂神像轟然倒地。) 吳廣 我是,天下,之王。 眾役 他倒下了! 我們的主人倒地了! 我們該怎么辦?! ----------------- 第二場 揭 竿 吳廣 (走到臥像之后)背好了嗎? 陳涉 (抬頭猛醒)看……好了。 吳廣 好的,開始吧。 陳涉 (登上臥像,放下竹竿,清清嗓子) 眾役 有人要說話了! 有人要講話了! 我們有主宰了! 我們有救啦! 陳涉 (開卷,朗讀)今天在這里的每一個男人都可以得到一匹俊(zn)馬。(下議論紛紛)如果你愿意繼續(xù)馳聘疆場,這俊馬將象征統(tǒng)領(lǐng)的高貝。 眾役 是嗎?可以當(dāng)將軍嗎?可是俺想回家…… 陳涉 如果你厭倦了高貝,也可以用這匹俊馬在鄉(xiāng)間換一頭牛、一畝地,和短暫的景仰的目光。 眾役 他在說什么呀。 陳涉 一世光榮的回憶。但在今天,我甚至沒有俊馬可以分給你們。 眾役 什么?沒有?那俊馬是什么意思? 眾役 你說的是什么?我們聽不懂。 陳涉 正如你們沒有俊馬可以分給我一樣。但我愿意在貨幣支付之前給你們富足。麥田播種之前給你們豐收。美酒釀造之前給你們酣醉。 眾役 說的什么我怎么聽不懂啊。 陳涉 因為我同樣可以在俊馬的許諾之中給你們高貝。騎上高貝吧。沒有駿馬總可以奔跑,失去了高貝,奔跑算來。只是奔逃。哈你是一個沒落的貝族,你在騎著高貝奔逃嗎。哈你是一個無幸的平民,始料不及地卷入了這場策劃之中的戰(zhàn)爭。 眾役 啊……真困啊…… 陳涉 妻子兒子正在等著你踏入家門,你不是在預(yù)備著當(dāng)面贊成、背后逃掉嗎。哈。你只有一只眼睛。這就足夠。一只眼睛足以讓你死不那什么目。 阿貓 (捅捅阿牛)嘿嘿,在說你哪。 阿牛 (忿忿地)你以為我們會甘心聽從你的指揮么? 眾役 (懶懶地)我們都是莊稼人,只想種地。 陳涉 爭取你們的目由吧。秦國…… 眾役 秦始皇復(fù)活了?。? 在哪兒? [眾役齊刷刷跪下;陳涉放下卷冊,眼巴巴地望著臥像之后的吳廣。 吳廣 (向天舉起拳頭,開始雙簧地發(fā)言,一面從臥像后出來,緩緩繞場,終回到像后;其間漸漸有人抬起頭顱和膝蓋。)你們不會,但我會甘心指揮你們。你們這群羲皇光照下的愚民呵,你們的恥辱在于心無寸勇,戰(zhàn)無不敗。你們這群邋遢的、被圣人視同芻狗的漢子,曾是熱血赤子的男人!即使我能夠成功,我又將分給你們什么呢?你們是不配的!你們在回家的路上本是向著幸福前進:后院還種著《國風(fēng)》中的草葉,等著你們澆灌;門前還站著你們的妻兒,預(yù)備欣賞那夕陽中一生之依靠的丈夫的剪影。你們是她們一生的福祉??!可是在離幸福最近的當(dāng)口,再向前跨出一步……可是轉(zhuǎn)瞬之間就落難到了這窮鄉(xiāng)僻壤,這滲漏著天地之淚的無名小廟,和幸福沒有一點關(guān)聯(lián)的地獄所在,預(yù)備天一放晴就去奔赴你們失約的刑期,一腔熱血,用來印證那蕪?fù)醯囊?!倘若我指揮了你們這群沒有出息的秦國的子民啊,誰能保證你們不會在光輝的殿宇面前突然止步、懾于那紙糊的威嚴(yán),戰(zhàn)戰(zhàn)兢兢、倒戈相向呢!雖然那時我已經(jīng)足夠- 1.請仔細閱讀文檔,確保文檔完整性,對于不預(yù)覽、不比對內(nèi)容而直接下載帶來的問題本站不予受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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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涉世家 2004 大學(xué) 戲劇 優(yōu)秀 劇目 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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